文中所有图片均来自托比·萨文曼（Toby Silverman）
当我到达位于美国旧金山里士满区的 “打脸国际” 时，一对着装怪异的泰国夫妇迎接了我：男士穿着运动上衣，上衣背后缝着美国和泰国国旗，还戴着金色的毡帽，毡帽下是黑色头巾和马尾辫；女士戴着塑料花帽，穿着亮绿色裤子和一双及膝靴，套着不成对的袜子。共同点是，他们都戴着金边肩带，面部有棱角感。
我脱鞋时，他们开始颂扬起泰国皇室。之后，随着壁挂式电视里传出的泰国音乐，他们跳起了编排好的舞蹈。男主人叫 Chanalurdpattawee Wongsirodkul，今年29岁，艺名 Mawin。他盯着我，伴随音乐比划了两拳；然后他的妻子 Rassameesaitarn 登场，她的艺名叫做 Tata，还给我跳了一段舞。十多秒舞蹈后，两人同时转身面向对方。Tata 先是指着自己，然后又指向 Mawin，喊道 “爱我，爱你！” Mawin 也这样做了。他打了一记右勾拳，尖声道：“按摩拳击！” 她左手掌掴，尖声道：“打耳光！” 然后他们互相鞠躬。
在这里，爱美人士们会花大价钱，让别人抽自己大嘴巴。
Tata 和 Mawin 在2012年10月开办了 “打脸国际”（Face Slapping International）。打一边脸15分钟，要价350美元。或者还可以进行4个分阶段的疗程，要价1000美元。这些耳光可以紧致脸颊、提高眉毛和减少脸部皱纹。虽然他们称这种治疗为 “Tata 按摩”，然而治疗目的却不是为了放松 —— 他们承诺，这种方法将通过调整并紧致脸部脂肪和肌肉，来改变外貌和塑造脸型。
考虑到免费被打耳光太容易了，所以对很多人来说，花350美元接受这样奇怪的治疗还是很浪费的。当我问到价格时，Mawin 犹豫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你的脸值多少钱？如果你的脸不值那么多，那这个治疗可能不适合你，因为我们只接受重视自己美貌或俊俏脸庞的顾客。”
虽然这对夫妻不愿透露顾客数量和年收益，但 Mawin 却向我保证他们的生意 “十分红火”；而且尽管我一直也没见到有别的顾客上门光临，但旧金山地区昂贵的租金也似乎能够证明，一家店只要能保持营业，肯定生意还不错。
这家角落小店的内部装修，就像来自泰国少女的狂热梦想：一个塑料花拼成的心型亭子将房间一分为二，每张桌子上都散落着塑料小摆件。墙面上画着彩色的迦内什（Ganesha），还有真人大小的夫妻二人肖像。据 Mawin 介绍，这里所提供的精品服务，对象是 “医生、律师、电影明星和模特”，但是他希望工薪阶层的人也能前来尝试一番
Tata 和 Mawin 所开办的，是西半球唯一一家打脸塑型的生意。由于创意新奇，“打脸国际” 很快便收获了大量的关注。但我还是想自己体验一番，看看这种 “按摩拳击” 到底是场闹剧，还是如 Tata 和 Mawin 所述的美容利器。
这种拍击法塑型手段，在泰国已经有着几百年历史了。支持者们认为，不只有脸可以通过挤压和拍打进行塑型，身体的其它部位也同样可以。在泰国，打屁股和拍胸部都很流行，据说这样可以塑造沙滩上的魔鬼身材。
拍击法的大师是 Kung Khemika Na Songkhla，她也是 Tata 和 Mawin 的老师，此人还有个绰号叫做 “拍胸夫人”。 Songkhla 在青少年时期，就从祖母那里学到了拍打胸部、臀部和脸部的手艺。她在邮件里向我解释，80年代，在她公开这门手艺前，拍击法就已经是泰国历史悠久的民间智慧之一了：“有的人家会接生，有的人家会教泰国传统舞。有的人家祖传泰拳，还有的人家则会教古武术 …… 而我家就教职业拍击法。”
Songkhla 的拍击术让她在亚欧地区小有名气。在过去30年里，她从日本到德国，进行多次真人表演节目。在这些节目里，她表演粗暴地拍打脸颊肉和下垂的胸部，使其变得紧致，实时塑造美丽。Mawin 放了一段德国的节目给我看，那是几年前，Songkhla 掌击一个记者 A 罩杯的胸，最后活活给打成了近乎 C 罩杯，期间还有一位德国医生在幕后留心观察监督。
10年前，Tata 偶然间在电视上看到了 Songkhla 的拍击术。那时候 Tata 还在曼谷金融行业工作，刚刚28岁，脸上的肉已经开始变得松弛，正在急切寻找瘦脸的方法。Songkhla 的脸部击打法吸引了她，她就尝试了。
Mawin 告诉我：“起初，她不愿告诉父母，因为这种疗法挺贵的。整个疗程要3万泰铢，相当于1000美元。在泰国，那是一大笔钱，差不多是普通人至少一个月的工资。”
Tata 说，第一个疗程结束后，很多人问她在脸上下了什么功夫，是不是减肥了。第四个疗程前，她终于鼓起勇气，请求 Songkhla 亲授她泰国拍击术的奥秘。Mawin 回忆说：“她说得考虑一下，以了解她的性格和目的。”
Songkhla 没有自己的孩子。2011年，她最终同意以1百万泰铢的学费，也就是将近4万美元的价格，向 Tata传授这门手艺。现在，Songkhla 教授脸部击打术的学费是每人35万美元，臀部击打术的学费是35万美元，而学习胸部击打，则要花70万美元，这是因为每个人都 “有两个”。
Tata 和 Mawin 解释道，Songkhla 发誓一生只带十个徒弟。他们称，他们被选中是因为被她视作击脸术的传教士，她想让他们把这门手艺传播到世界各地。学习击脸术听起来很严肃，直到我问了 Songkhla 入学条件究竟是什么之后，才否认了这种看法。在邮件里，她这样写道：“首先，你得有 Kung Khemika 一样的性格；其次，学费要以现金的形式堆在我面前。”
不管是 Tata、Mawin 还是 Songkhla，在讲到 “培训” 都包含什么具体内容时，都表现得十分谨慎。Mawin 说：“关于培训或者技术，我们不能说太多。你需要付35万美元，向我们的老师学习。”
事实上，对于这种拍打击脸塑形术，并没有来自业内的科研证明其确实有效。 Songkhla 式击胸术的项目。六个月内，一群20到60岁的泰国妇女接受了常规按摩和击打治疗。结果表明，参与者的胸部明显变大，而乳腺癌的风险也没有增加。 Pennepa Subcharoen 正是研究的发起人，他告诉《上海英文星报》：“就像男人会去健身房，依靠举重来局部塑型一样，在 Khemika 的方法中，她试图把不必要的脂肪转移到合适的位置。”
在进行第一次采访时，Tata 和 Mawin 强迫我签了一个合同，要求期间我不能采访任何医生或 “专家”（他们标了双引号），除非他们亲自监督击脸过程；而在第二次采访中，我询问了什么时候适合带专家一起来采访。于是 Tata 和 Mawin 给了我另一份合同，让我拿给专家签字。这份合同中写到，如果他在击脸术的相关方面知识 “并非渊博”，他就没有 “任何权利去评论” 这个行业。而且在整个采访中，Mawin 和 Tata 总是提到他们近两年打赢的官司，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。
在我问到击脸治疗的有效性时，Tata 和 Mawin 开始变得防范起来。Mawin 说这种结果是 “不言自明的”，而且他对媒体很生气，因为他们坚持让西方医生评价效果。他说：“就像你让眼科医生去诊断别的科室的病症一样，他们可能懂一点，但毕竟不是他们的专长。”
当轮到我接受击脸体验时，我被带到后面的屋子里。我坐在木凳上，面对着一面装满镜子的墙。Tata 和 Mawin 让我盯着自己的脸看一会，然后告诉他们想改进哪里。我很难集中视线，因为后面映出来的房间实在太辉煌了，我身后的整面墙都画着 Tata 和 Mawin 的壁画 —— 他们穿着相似的鲜艳服饰，像欢迎舞里一样，比划着按摩拳击和击脸的姿势。
我告诉他们，我不确定该改进什么地方，但是我的脸颊可以变瘦点。他们站在我身后，窃窃私语，点着头，指指点点。最后 Mawin 总结道，我的问题在于眉毛下垂，Tata 则说我的左脸颊略肿。他保证他们会帮我改进。
Mawin 让我放松下巴，闭上双眼。他放了一首泰国流行歌，Tata 则开始在我左肩后面徘徊。她检查了我的脸，找到击打点，手掌张开，开始用手背击打我的左脸颊。起初轻柔而有节奏，但是越打越用力，在我左脸上下来回击打。几分钟后，她和 Mawin 交换位置，他的动作相同，不过这次手掌捏成拳头了。我觉得打脸和按摩拳击之间唯一的不同，就是拳和掌的形状而已。这时歌曲的节奏变慢了，按摩也随之缓和了下来。我有些害怕出现突然加快的节奏，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小期待。
要说感觉很好未免有点夸张，但也确实不那么疼。而且整个治疗的场面，包括服装、音乐，以及Tata 和Mawin 富有节奏感的击打，让我感觉好像确实产生了某种作用。他们每隔几分钟会停下来，指着我左脸的各个部分，说：“看到了吧？” 我没敢争论。
治疗结束后，Mawin 对我说：“以后照相时记住：你的左脸是好看的一侧。”
他们让我靠墙站着，拍摄治疗后的宝丽来照片（治疗前后的照相是强制的）。Tata 给我照了几张，同时用手转动我的头，以找到完美角度，强调治疗后的改进效果。可以承认的是，我的左脸确实比第一张照片里看起来瘦了。Mawin 让我在接下来一两周内用冷水洗脸，以获得最好的效果。
治疗结束后，我要离开了。但是 Tata 和 Mawin 拦下我，让我等一会。，然后跳起和开场时相似的舞蹈。但是这次，他们以稍不同的姿势结束了这段舞蹈：他们的右手举起、手掌打开，并将左手伸向了我，接着 Mawin 说道：“右手映照迦内什，左手收钱您再来。”
翻译：何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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